蓝星 (第1/1页)

    “呐，塞缪尔，为什么非得要戴这玩意儿啊？”清晨，躺在枕边的人抱着他呢喃道，盯着桌上那个白底蓝色六芒星袖章。

    “因为他们说这样比较清楚”，塞缪尔轻声回答，他没有睁眼，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。

    “清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清楚谁是谁。”

    身旁的人显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，他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，然后突然动了一下。塞缪尔的手还没来得及收紧，那具身体已经离开了他的臂弯。清晨的阳光沿着他的肩线落下来，他抬手，把微卷的头发撩到耳后。

    “我不喜欢被‘清楚’。”他背对塞缪尔说，“更不喜欢这个蓝色星星。它丑死了，跟个补丁一样的，跟我的衣服一点也不搭！”伊莱亚抱怨道：“戴着这玩意儿站在台上，看起来倒他妈像是维持秩序的老头！”

    塞缪尔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睁开眼睛，看着伊莱亚坐在床沿的背影。上身还是裸露着的，线条灵动又安静。

    “不会那么糟的”，他伸手，想把那人再拉回怀里，而伊莱亚已经翻身下了床，随手捡起了地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伊莱亚轻哼一声，“算啦！我自己想办法，找一件好看的衣服，让这破玩意儿配合我的造型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将衬衫抖开，随意地套在身上，一颗一颗系起扣子。

    塞缪尔喜欢刚起床的伊莱亚。

    比起舞台灯光下那具被汗水与嘈杂音乐浸透的身影，眼前这洁白干净的轮廓更让他移不开目光。棕褐色的卷发凌乱地支棱着，淡绿色的眼睛逆光中近乎透明，这一刻的伊莱亚还没有站上舞台，也还没有被其他人目光占有，这是他只属于他的时刻。

    伊莱亚去厨房了。塞缪尔又在床上躺了一会，才掀开被子起身，仔细抚平床单的褶皱，然后换上熨帖的衬衫和长裤。走进客厅时，烤面包的香气已经隐约飘来，他习惯性地打开了餐桌旁的收音机。

    电流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阵后，播报员的声音从噪点中切了进来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本市生活秩序已基本恢复。商业及公共服务将在监管下继续。为便于管理与识别，部分居民须按规定佩戴标识。此系临时措施，旨在保障过渡期安全。请居民配合……”

    “又在听那些规矩？”伊莱亚端着托盘走来，面包的焦香混合着果酱味让塞缪尔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管理和识别，说的好听，难道不是给牲口打烙印？”

    “不会一直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塞缪尔伸手把收音机的音量拧小了些。

    “等事情稳定下来，就会好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稳定成什么样？”伊莱亚点了一根烟，他没再继续追问下去，只是吐出一口烟圈。

   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，就着牛奶将早餐吃完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，城里的气氛突变。轰炸停下来了，街道重新被清理出来，电车按时运行，商店开始营业。占领军的告示贴满了街头。原本激烈的指责与愤怒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遍遍关于秩序、合作与稳定的说明。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    塞缪尔看了眼表，起身穿上风衣，他拿起桌上那枚六芒星袖章，呆滞了一下，还是将它仔细别在左臂上。今天他要去学院一趟，尽管知道可能已人去楼空。另外，还要回奥托茨克的家，母亲信中的忧虑几乎要溢出纸面，信纸角落弟弟meimei稚嫩的涂鸦更是压在他心头。

    总会解决的，他对自己说，一步一步来。

    他弯腰换好鞋时，伊莱亚倚在了门框上。

    “还要去学院？不是早都关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总得去确认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临走前，不给我一个吻吗？”伊莱亚笑了，双手环上了塞缪尔的脖颈。

    塞缪尔看着怀里的人，依旧是那么纤细而美丽。他揉了揉他的脑袋，俯身亲吻了对方的嘴唇。本想只是一个晨间吻，但眼前的人显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。伊莱亚的吻从来都像他的歌声——直接、炽热、不容拒绝。他灵巧地贴了上来，舌尖带着烟草的浑浊和果酱的甜涩长驱直入，与唾液纠缠在一起。即使已经多次触碰，塞缪尔还是耳根发热，他羞愧地闭上眼睛，再悄悄睁开时，看见伊莱亚那火热而真挚的眼睛，正直直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许久，两人终于分开。

    “我走了，你今天的演出顺利，注意安全。”他拎上皮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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